任何人想觀察自己的心,永遠都來得及

佩瑪·丘卓:任何人想觀察自己的心,永遠都來得及


 


 

我曾經接到許多“全世界最糟糕的人”寫來的信。有時這個最糟糕的人年紀已長,覺得自己蹉跎了一生;有時則是一名有自殺傾向的年輕女孩,寫信來求助。這些有自苦傾向的人包括各種年齡層、膚色及外形。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,就是對自己不慈悲。 

 

有人說過,如果不瞭解自己,不瞭解自己的所作所為,不瞭解自己的模式和習性,就不可能證悟,更不用談什麼知足、喜悅了。這就是所謂的慈悲——對自己的慈悲和無條件的親善。

 

不過人們有時會混淆自我改善和強化自我。我們可能會一味地對自己好,以至於忽略了自己對他人的影響。我們錯以為慈悲乃是尋找永恆幸福的方法,如同某些商業廣告承諾的那樣,我們會以為我們的生活從此可以高枕無憂。

 

然而慈悲絕不是拍一拍自己的肩膀,說一聲“你是最好的”,或是“親愛的,別擔心,不會有事的”就算了。

 

反之,在慈悲對待自己的過程中,我們的自欺會清清楚楚地顯露出來。這時我們無論如何再也沒有什麼面具可戴了。

 

慈悲這個法門之所以不同,就在於我們不企圖解決什麼問題。我們不需要奮力掙脫痛苦,也不需要變成一個比較好的人。

 

事實上我們已經完全放棄了掌控的欲望,也瓦解了所有的概念和理想。

 

種種的意念、情感、情緒、記憶來了又去了,但是當下永遠在那裡。

 

任何人想觀察自己的心永遠都來得及。我們隨時可以坐下來,騰出內心的空間,允許任何現象生起。

 

有時候我們對自己的覺察會讓自己震驚,有時我們會想躲起來,有時我們又被經驗沖昏了頭。然而我們可以不作評斷,不作好惡的選擇,永遠鼓勵自己安住於此時此地。




 

痛苦的是,我們一旦把非難當真,我們就是在執行非難。我們一旦認同了嚴厲無情,就是在展現嚴厲無情。

 

我們越是如此,這些特質就越頑強。我們變成了善於傷害別人和自己的人,這是多麼悲哀的一件事。要訣就在練習溫柔和放下,不論生起什麼東西,都以好奇心對待,而不大驚小怪。

 

與其掙扎或抗拒混亂,不如輕鬆對待,這樣我們就會發現事情其實一直都是清楚的。在那個“世界最糟的人”的劇本中,在自己和自己的沉重對話中,其實一直都存在著開放的空間。

 

有一則教誨講的是三種覺醒的途徑:從日常的睡夢中醒來,從生命中覺察到死亡,從幻夢中徹底覺醒。這則教誨告訴我們,當我們死亡的時候,我們的感覺就像大夢初醒一般。

 

初次聽到這一則教誨,我立即聯想到我朋友所做的惡夢。

 

如果人生只是一場夢,那麼與其逃跑,何不掉過頭來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東西讓我害怕。

 

我們本身的妖魔會以各種偽裝的形式出現。羞恥、忌妒、放縱、憤怒等等都像妖魔一般,它們令我們如此不悅,我們只能不停地逃脫。

 

我們總是在進行大逃亡:我們發洩情緒、議論不休、用力關門、打人、丟東西,全都是因為不願面對自己內心的現象。

 

我們把自己的感覺往心裡面壓擠,為的是鈍化痛苦。我們一輩子都可能浪費在逃避自己內心的妖魔上了。

 

世人總是汲汲於逃避,卻忘了欣賞沿途的美景。我們習慣加速,卻剝奪了自己的快樂。

 

 


要想不再抗拒生命,就要直接面對生命。

 

如果因為房間太熱而生起嫌惡感,我們就去感覺那熱的猛烈和沉重;如果因為房間太冷而生起嫌惡感,我們就去感覺那冷冽冰涼的滋味;如果覺得下雨很討厭,我們就去感受那份潮濕的覺受;如果無謂地擔心強風會吹壞窗戶,我們就去聆聽那風聲所造成的感覺。

 

切斷自己的期望可以治療我們的傷痛——這是我們送給自己的一項禮物。冷、熱是無法醫治的,它們永遠會一再地出現。潮流往還、晝夜更迭——這就是事物的本質。

 

即使我們死了,潮汐歲時仍然流轉不已。能夠欣賞,能夠觀察,能夠敞開心胸——這才是慈悲的要義。

 

河流、空氣遭到了污染;家庭、國家不停地爭吵、交戰;街上都是無家可歸的人——這就是佛法所說的黑暗時代的徵兆。

 

另外還有一個徵兆,那就是人們被自我懷疑所污染,而變成了膽怯的懦夫。

 

要想照亮這艱困時代的黑暗,對自己修持慈悲心似乎是很好的方法。

 

固守自己的形象仿佛眼瞎耳聾一般,仿佛身處野花之間卻戴著眼罩,樹上有鳥歌唱,可是你耳朵裡卻堵著耳塞。

 

我們的生命充斥著不滿和抗拒。不管在哪一個國家,這種不滿和抗拒都像瘟疫一般,四處蔓延而無法控制,並且毒害了地球的大氣。

 

這個時候開始懷疑這一切,開始掌握慈悲的要訣,應該是明智之舉。






沒有留言: